明月清风,凉夜深,繁星点缀,夜空一片绚烂。
曦月用完膳,不多加伫留。
简单一碗饭菜,餐后一杯热茶,填报了胃,便直言先走,不随习威卿宴请勾陈,同留饮酒闲谈。
兴许琦如说对了,她,变得很不一样
不喜热闹,不爱说话,能不与人亲近,便疏离得老远,拒绝谁的靠近。
渐渐地,连笑都遗忘了。
她变得害怕妖,害怕人,更害怕——
假借人皮,佯装人类,混入生活中,等待时机,才掀去皮囊,龇牙咧齿,露出原形的妖。
她不擅分辨身边出现的,是单纯的“人”或是魔物。
分辨不出,只好处处戒备,不轻易交付信任。
曦月沿着池畔走,径自想,又径自摇头,喃道:“不轻易交付信任吗说虽如此,在发生事情后,我也曾全心全意信任过——”
信任过,如此独特、强大的一个存在。
她伫足,夜风吹皱池水,随着衣裳唰然飘飞,记忆被卷回了过往——
那个漆黑、恐怖的暗夜。
由远而近,兽的狺喘,以及脚部踩在草丛间的细碎沙沙声,在那一时刻里,全都响亮的惊人,如重雷贯穿耳膜。
她一直在发抖,明明喝止自己,却抵挡不住恐惧的本能。
还有,失亲的剧痛。
眼泪流淌满脸,四肢停不下颤意,她逃进深山,迷途于密林之间,脱臼的脚踝已达到极限,无法再走半步。
躲入窄小洞穴,她背紧靠岩壁,目不转睛,环顾四周,警戒着。
周遭隐约可见森冷的兽眸,暗处中闪动危险幽光,徘徊。
忽明忽暗的绿光开始聚集,因步步进逼而越发放大。
手中短剑紧握,护于胸前,她几乎不敢眨眼。
草丛间,窸窣微晃,一条黑影步出,竟是山豺。
豺,状似犬,性凶残,食肉,惯成群结队围捕猎物。
见一,便有二、三、四
果不其然,一只之后,更多只山豺缓缓走来,将她团团包围。
咧开嘴,利牙展露,沉然狺狺,在喉间滚着猎杀前的悦乐。
早知如此,娘又何必舍身护我,要我赶紧逃,一定要活下去
既是要沦为口食,不如与爹娘一块儿被妖魔吃下腹中,至少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在这种时候,她竟有心思如此喟叹。
也不会落得现在孤独一人,遭豺群分食
山豺没有多余耐心,头只一发动攻击,其他随即扑上。
求生本能让她挥动手中短剑,一剑划破首只山豺的前肢,其余山豺见状,咧大了嘴,狠要她的双臂!
血腥味刺激起兽性,成群攻上。
锐利的牙,强壮的下颚,连衣带肉撕咬的毫不留情。
满手的鲜血滑腻,短剑已经无法握牢,她耳边是山豺喷气的声音,还有一种捕获弱小,快意的狞笑
她好像听到山豺们在笑。
笑着分食她的肉,笑着想咬断她的咽喉,笑着
笑声突然中断,变成一声声惨叫,如同被踩痛了尾的狗,哀鸣,逃窜。
原本欺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咬紧血肉不放的牙,松脱了,一只只山豺全夹着尾,逃回草丛内,不见踪影。
迷蒙的视线里,一直更庞大的身影,挡在前方。
月光下,火红色毛发,燃烧一般。
是火红的吗?还是,我的血流进眼中,看到错觉?
那是什么?
是虎?是豺?是
狐。
美丽而高贵的,狐。
那是曦月由昏迷中清醒,迷迷糊糊,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良久之后,才得到的结论。
狐,有这么大只吗?
记得猎户兜售的狐毛,不过犬儿大小,眼前这一只,直逼不,远超过虎的体型了吧?
似乎察觉她清醒,它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她戒备坐起身,想取短剑防身,却遍寻不着,这才忆起,对抗山豺时,短剑已不知掉哪儿去了。
她转而拾起石块,紧捉于手,若这只狐敢上前半步,她就与它拚命!
狐歪着脑,仿佛对她的举动感到兴味,身后狐尾轻扫,没有其余动作。
对峙好半晌,她不动,它不动,只有毛茸茸的尾畅快晃动。
她终于发现,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敷有捣碎的草汁,传来腥重气味。
不仅是手,连颈子、双腿、脸颊任何一处被山豺抓咬的伤处,皆有。
“是你救我?”
她不由得作此猜测。
狐没回她,兀自晃尾。
那是当然,又不是妖,岂会说话?她心里暗嘲自己,竟与一只狐对话。
将手上的石块置于膝上,戒心尚不敢完全松懈。
她约略审视完伤势,有几处深可见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