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便是铁证。
曦月讶然看他,又听他说:
“你这一世若死,魂体仍旧无法安然,只有破散一途,你,的确无法再入轮回——”
连冥府都修复不了的魂体,魙亡之后,化为烟无,什么也不留下。
勾陈漾开一朵笑,甜且俊致,低首在她眉心一啄。
“不过要等这世完结,尚有好漫长的时日,足以让你做尽所有的事。”
“有多漫长?”她怔怔问。
“一只狐神的对半寿命。”他没法子给个准数,只知那可不短。
曦月抽息,脑门有一瞬间,仅存嗡然作响。
“勾陈,你”该不会是——
他颔笑,接下话:“我活多久,你活多久。”
他将他后头的长寿,分了一半给她。
若她仅剩一世,那么,她的此世,还有得过。
“不,不我不要你这样——你明明很恨我,不愿再见我,你可以继续这么做,为什么你却要”曦月不停摇首,低吼问,脸上全无喜色。
只有责备,只有不舍,只有对自己满满的嫌恶。
“害你失去‘心’在先,如今又减寿在后我不要,我情愿只活十六日,也不要从你身上再盗夺任何东西——”
她落泪,水珠串串,颗颗晶莹,由瞠大的眼眶间滚下。
“好了、好了,干嘛哭成这样?”
勾陈好笑地托向她的脸,拇指揩在她眼下,一左一右,想堵住泪泉。
然而,成效不彰,曦月仍是哭,泪水糊满脸,连带地湿濡了他的手。
泪水温热,熨烫着指腹,也暖着心。
得知自己只剩一世,她没哭;十六日的等死过程,她没哭
却为了他,哭得揪心,难以遏止。
“好似我没两天就会死,分明还有数百年哪,现在哭,未满太早”
他想逗她笑,却只换来更汹涌的泪。
“你可以活更久的还来得及,你撤回法力吧!”她哀哀求他。
不求她活,求他别苛待他自己。
“千年孤寂,与百年有伴——你选择哪一个?”他突然一问,敛笑,神色肃真。表情专注。
“呀?”她呆住。
“你活过漫漫数世,若拿它来换取幸福,仅仅十年,你可愿意?”
愿意!
连稍作思考都不用,她在心中,吼得震天作响。
我要!不用十年,就算是十个月,我都能知足!
“我要。”
曦月以为是她锁不住心声,不自禁地吼出,然而,下唇传来微疼,是她贝齿紧咬的缘故
咬着唇,无法说话,开口的,是他。
勾陈红发微散,面容虚掩,笑靥在浓艳发丝衬托下,好美。
美得仿若泫然欲泣,眼角的痣,红如血滴
“千年孤寂、百年有伴,我要后者,因为孤寂的滋味,实在太难熬”
他这模样,她瞧了好心痛,无法不伸出手拥他入怀,让他贴枕在她胸口,双手环紧他,不留空隙。
“我也没资格埋怨,这份估计,我自找的,是我太固执,掩目不看,捂耳不听,拒你于千里之外,若能再早一点,你与我都不用品尝这些——”
他的声音,由她肩窝闷闷传出。
感觉她的柔荑,交迭在他脑后,又收紧数分,更微微颤抖着。
“曦月,留在我身边,跟我在一起,别离开我”
他同时揽紧她,比她的手劲更强,环绕过她的臂,几乎将她融入胸臆间。
这句央求,是等在牢里的勾陈,最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
不,更早之前,想她坦白自己身分的勾陈,就渴望想说。
留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别怕我,跟我在一起
“不,勾陈不要用凄求的嗓音,说出这种话”
她制止他说,不是不耐烦,不是不愿听,而是舍不得。
舍不得他求,舍不得他放软姿态,舍不得他说孤寂。
曦月轻叹,眼光迷蒙,仰望他,不让蓄泪落下。
“该求的人,是我呀”
温暖气息拂过他的发梢,她微颤,像呢喃,如私语:
“我求这一天,求了几生、几世”
重温往昔这一天。
他和她,一个不再逃,一个不再追,彼此的脚步终于歇下,他等他在原地,而她,抵达他面前的这一天
&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