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漪颤声问道:“他、他怎么样?恬得成么?”
段仇世道:“伤是伤得很重,好在他的身体壮健,又有张兄的灵药,性命惑许可以保全。”金碧漪稍为安心,但从段仇世的语气听来,是否能够把杨华治愈,却还是没有把握。金碧漪唯有盼望杨华吉人天相,能够逢凶化吉了。
孟元超呆若木鸡,忽地好像发狂似地喊道:“放开我,让我看看华儿!”
快活张道:“孟大侠,你的伤也是不轻,你别激动,让我给你敷上金创药。”
孟元超叫道:“我后悔当年不该离开紫萝,对华儿也没有尽过为父之责。今天的报应,乃是活该!我只恨为什么不是华儿杀死了我,却是我杀死了华儿!”
快活张道:“孟大侠,这不是你错。你的华儿也没有死!”孟元超刚才呆若木鸡,对段仇世和金碧漪说的那些话根本没有听见,是以对快活张所言还是半信半疑,叫道:“当真没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可是他却不能上前亲自去察看杨华的伤势了,在心力交疲的情形之下,他想挣脱快活张的掌握,突然晕了过去。
段仇世叹了口气,说道:“只怪我来迟一步。张兄,孟大侠伤势如何?”快活张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他的伤本来是比杨华的伤轻一些,就只怕他的心情不能平静,会影响他的身体。要救活他不难,但我担忧他不能安心养伤,他一定会为儿子的死生未卜而焦虑的。”
段仇世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把他救活吧?”
金碧漪听见“死生未卜”这四个字从快活张口中说出来,她的心情是更加沉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华好像一个躺在墓穴里的活死人,忽地渐渐有了知觉,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好像“看见”杨牧向他走来,大声向他叫嚷。”我虽有不是,但害得咱们家破人亡的却是孟元超!不是他,你的亲娘也不会死。要你报仇,要你报仇!”跟着出现了孟元超的幻影,叫道:“孩子,孩子!”段仇世和金碧漪也忽然出现了,齐声叫道:“他是你的爹爹,他是你的爹爹!”杨牧血流满面,抓着他大喊:“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我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你的父亲!”
杨华在迷乱中忽然叫得出声音来了:“你不是我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迷糊中只觉一缕幽香沁入鼻观,有人偎在他身劳,温润的手心轻轻抚摸他的脸庞,柔声说道:“好了,好了,华哥,你醒来了。你睁眼看看,看我是谁?”
跟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严肃而又慈祥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说道:“华儿,你别胡言乱语,孟大侠是你的爹爹!”
杨华张开了眼睛,像是从一个恶梦中惊醒过来,心中犹有余悸,他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房间里有两个人。倚偎着他的是金碧漪,坐在床前看着他的是他的师父段仇世。
但却没有看见孟元超!杨华在一阵喜悦之后,心头又是不禁一沉了。
他的心里还是纷乱得很,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知道这恶梦是结束了!
虽然犹有余悸,但在心底深处,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束,却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自从他知道杨牧是清廷的鹰爪之后,心中一直引以为耻,他也一直为了和孟元超要决斗而感到为难,希望这个决斗能够拖得越迟越好的,但想不到会在雄鹰阁突然碰上了孟元超,而他又以为杨牧真是他父亲,父亲纵有千般不是,总是父亲,自己既为人子,那就非得替他报仇不可!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孟元超是他的父亲!如果真的话,这就恰如一阵清风,一下子就把他心中的云雾吹散了!
当然是真的,他知道。因为说话的人,一个是他的红颜知己,一个是他的白发恩师。
刚才他在神智昏乱之际说出的胡话,是由于要驱逐杨牧在他心中的幻影,不愿认他为父的。但金碧漪和段仇世都会错意了。
他相信金碧漪和段仇世决不会骗他,他也希望孟元超真的是他父亲。但他却没有看见孟元超。
蓦地他记起来了,那一剑、那一剑,在那一天他失掉知觉的那一剑,不正是斫在孟元超身上吗。
“莫非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杨华不由心头颤粟了。“孟大侠呢?”杨华问道。
段仇世只道他还有怀疑,郑重说道:“华儿,你应该相信我。从今之后,你应该叫孟大侠为爹爹。从今之后,你也不是杨华,而是孟华了。华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条性命是你的爹爹给你捡回来的。你的爹爹有一枝关东大侠尉迟炯送给一他的老山参,他自己舍不得吃,都给了你!”听了这话,孟华又是惶惑,又是震惊!
他惶惑的是:为什么孟元超会是他父亲?难道杨牧在小金川告诉他的那些事情竞是真的?
不错,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以有杨牧这样的一个父亲为羞,巴不得自己不是杨牧的儿子。但假如杨牧说的那些事情是真,他也羞于做孟元超的儿子!
令他震惊的是:从师父的语气听来,孟元超为了救他性命,把可以赎命的老山参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