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一顿,却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走廊下,安迪让卫鱼在原地等她,一个人就往里走。过了几分钟,手里拿着一张干净的毛巾又走了过来。她将毛巾递给卫鱼,卫鱼见她一身还是湿的,接过毛巾就要帮她擦头。
“谁要你帮我擦头的。”
“你的头发还在滴水。”
安迪伸手抓了抓头发,一脸淡然自若: “用不着。”
卫鱼固执地摇头, “会感冒的。”
安迪烦躁地甩开卫鱼的手,脸上带了些怒气, “感冒又怎么样,迟早有一点要死,晚死不如早死!”
卫鱼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挪动步子捡起刚才不下心被拍落得毛巾,拍了拍灰。耳边还是哗啦啦的雨水声音,那些雨水顺着墙壁滚落,留下浅浅的一道水痕。卫鱼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毛巾,眼睛里喊着意味不明地神色, “会感冒的。你要听话。”
安迪冷笑着哼了一声, “听话?还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卫鱼握着毛巾的手一紧, “你为什么这样子轻视生命。”
安迪回头盯着卫鱼, “生命?”,雨水顺着额头流到眼角,就好像她落下来的眼泪一般, “我他妈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你不可以这样。”卫鱼说, “这样不公平。”
安迪冷哼, “不公平?我去你妈的!这操/蛋的世界什么时候对我有公平了!”
卫鱼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倔强却又脆弱,她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话语,那般可恨的样子,又那样可怜。
她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但是,她不希望任何人轻易就放弃生命。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人,每天都有许多人死亡。可是,不应该是这样,死亡虽然自有天命,可也不应该是这样。有些人他们恨天恨命,巴不得早早灰飞烟灭。
可也有人,明明那样的想要活下去,却还是死了。
所以,不公平。
安迪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了,半晌沉默地蹲在走廊边,良久才又开口, “昨天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们爱采访谁去就去采访谁,我不会接受采访的。”说到这里,她却笑了, “你们这些记者,是不是就爱撕扯别人的伤口,然后给所有人看,示众,然后提高收视率?呵。”
“不是这样的。”卫鱼争辩道。
“不是这样? “安迪问,”那是怎样?”
卫鱼一时答不上来,吱吱呜呜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过了好久好久,爱听到安迪说话。
“你知道吗?我得了病,很重的病,遗传病。”
“我每天要吃很多药,从早到晚。”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
“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对我也好,对我的身体也好。”
话默,安迪看了一眼卫鱼, “我很羡慕你。”
她站起身, “你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活着,而我呢,连活着都是多余。”
安迪不说话后,四周又只剩下雨声。而卫鱼想了许久才开口,她走到安迪的身边,蹲下。
“我也很羡慕你。”卫鱼说。
安迪嘲弄般地笑出了声。
“应该说,我羡慕每一个可以看清这个世界的人。”
“安迪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生命是多余的。上天要你活下来,这便是天意,无论这样子活着有多么的不容易,就算你有多么的不稀罕这样子活着。”
“不,不是这样。我想说的是,”卫鱼苦恼了一会儿,才又说道: “活着。”
活着。
无论以何种方式。
不为了任何人,而是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要对自己负责。
卫鱼用毛巾轻轻的擦拭安迪还在落水的头发。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而是再很久以后,梦靥一般,对卫鱼说。
“我也想活着啊。”
谁不想活着呢。
卫鱼轻轻地用双手环住安迪小小地身体。她太瘦了,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散架一般。安迪将下巴搭在卫鱼的肩膀上,这一次眼角滑落的水痕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了。
远远地,传来一道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隔开雨幕,轻拍在卫鱼的耳旁。
浅浅的一声。
卫鱼小时候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别的小朋友名字里有花有草,有山川河流,还有大好河山或者凌云壮志,而她只是一条鱼。
小学第一节 课,卫鱼站在黑板前做自我介绍时,很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坐在书桌前的小朋友们却只是哈哈大笑,有人说,你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你,所以才要拿你去喂鱼。卫鱼一双小手握成拳头状,脸涨得通红,下了台才用蚊子一样大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才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卫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