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昆骑得不快,平时师傅忙的时候也接过她几次,每次都像这样,紧紧地攥住他衣角,不敢吭声,浑身紧绷着,有些想笑。
“何媛,想吃什么?今天有事,我跟你爸得晚点。”
“都可以的。”
“什么? ”孙立昆侧着耳朵,小孩的细语被耳畔的风声盖过,他是真的没听清。
“听你的昆哥,我都行。”
孙立昆笑了:“那就回建设路先凑合点吧。”
两人没什么话说,只剩燥热的风在耳畔吹过。
孙立昆停了车,给她扶下来,先后进了沙县小吃,他给阿姨打了声招呼,要了一大一小碗馄饨。
他低下头看了看何媛,随后又往卤菜锅里瞅了眼,说:“再往里加个鸭腿吧。”
何媛就静静地待在一旁,孙立昆点什么,她吃什么,丝毫不挑。
这会儿正值放学下班的点儿,店里人多又挤,两人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座位。
卢城处于南方,一年四季都潮湿多雨。
虽说入了秋,但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
孙立昆把两个短袖口捋到了肩膀处,端起馄饨几下就吃完了,看得何媛一愣一愣。
孙立昆抬头,正好对上她眸子,笑了一声:“慢慢吃,屋里热,我在外面等你。”
别看何媛人小,但心眼细,很会观察人的情绪。
她不好意思让孙立昆等,只好加快了速度,埋着头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两人吃完后孙立昆就带着她往建设路骑去。
建设路是条小商街,虽说不是很大,好在热闹,里面有着做各种生意的店铺和老居民区。
没多久,摩托车停到了街里的一家修车铺门口。
孙立昆进了门,就见一个中年男人弓着身子,正在修齿轮。
“我不是说了不用你修车,记好哪位客人哪辆车就行,”孙立昆一面去拿他手里的拿螺丝刀,一面盯着他胳膊说。
何建平说着把胳膊并到了背后,“没事,修修自行车还是可以的。”
一位穿着破旧的机修外套的中年男人慢慢站了起来。
何媛笑了笑,喊一声:“爸。”
“小媛回来了?”何建平朝着孙立昆的身后看,笑容满面,“爸今天忙,刚给客人修完车去买了菜,今天家里来人,就让你孙哥去接你了。”
何媛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回他:“没事,我先进屋写作业了。”
“不着急,爸先给你做饭。”何健平喊住她。
“昆哥带我吃过了。”何媛想起什么,莞尔笑笑:“还有明天周六,我陪你去医院透析吧。”
何建平连连应声,说:“好。”
何媛没在停留,转过身往后屋走。
三个人都住在这小小的修车铺里,只有两间睡觉的屋子,前面是一块空地,何建平就把这小院子用来修车,后面走两步就是三人吃住的地方。
何媛现在住的房间原本是孙立昆的,不大,只有六七个平方。
自从一个月前,何媛从贵州来到卢城后就把这间屋子给了她,而他搬去了何建平的房间,又搞了个单层床就这么住了下来。
何媛放下书包,平躺在床上发愣,心里想着是不是和爸疏远了,可又一想到在这十一个年头里,自己见她爸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又觉得这是正常的了。自从奶奶走过以后,她就只剩下何建平这一个亲人了,所以抛开既往,好像也没什么。
屋外,何建平对正修着车的孙立昆招招手,问他:“今天何媛怎么样,有没有和你聊聊学校的事?”
孙立昆咧着嘴笑:“她一小孩儿能跟我聊什么,再说她有点怕我的样子,估计话都不想跟我多说。”
“为啥怕你,你凶她了?”
“欸,你可别冤枉人师傅,也就你让我接她才能单独说几句话,平时在家里你看我们讲过几句?”
何建平叹了口气:“她之前都在老家,我怕她刚来这边不适应,有什么话也憋在心里头不和我说,明年就读六年级了,不知道这边的上课模式她能适应不?”
孙立昆多多少少了解点何媛的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随口宽慰了几句:“别担心了,有空我问问她,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成了,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复查,这病肯定能治好的。”
“行,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何建平摇摇头,知道这小子是安慰他,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说:“还有你,二十四五的人了,别整天嬉皮笑脸的,出来也有小半年了,好好学修车,学个技术比你整天混日子强。”
孙立昆笑着点头,等那抹身影背过去后,嘴角又淡淡放下了。
他懂何建平的好意,也感谢他在半年前的收留。
看了看时间,没再多想,起身摘掉手套,跨上摩托车就往汽车站赶。
到了车站,就见到一个瘦瘦挺拔的男人叼着根烟,背着个行李包在站牌底下等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