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树上发出细碎的动静,躲在那处的暗卫已经离开。
杨美人没想到沈昭这么痛快的放她离开。她聪敏, 稍加思索就能想明白,花锦假孕,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无非也是为了离开。
杨美人两边都不想得罪。
跪在沈昭面前,沈昭不用她跪, 只是说:“你就同她说, 明日我也离城, 府中无人,劝她一起离开。”
杨美人喉头一哽,没想到沈昭算计这些, 她不敢不答应,应下后, 沈昭也不怕她反悔, 径直离开了。
杨美人想不明白,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要互相折磨。她身份低微, 与花锦的情义在离京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可是看见了花锦, 心中还是动容了。
她没有明着劝说花锦一起离开。
花锦回房后一夜未眠,沈昭如杨美人所说,早就出发了, 府中空无一人。
一切都太巧了, 且与高僧所说的日子不符, 花锦没再犹豫,起身换上衣裳, 决定放弃这次机会。
她不考虑自己被捉的后果,也要考虑杨美人,她在这诡谲的京城待久了,比任何人都清楚离京是一种解脱。
若是因为她害得杨美人被扣留在京城,才是造孽。
花锦想着杨美人昨日畅快的笑容,打消了借杨美人离开的念头。
杨美人没想到花锦起这么早,天还黑着,花锦披着大氅,脸色苍白,眼下的乌青刺眼。
杨美人:“王妃就送到这,快回去歇息吧。”
其实沈昭要她将花锦一路带去城门口,可能是望着更广阔的天地,会让人萌生出向往的念头。
杨美人壮着胆子违背沈昭的意思,也不知他会不会发怒。
花锦摇摇头:“你离开的太仓促,我什么都来不及备着,只送到城门口,不累的。”
去往城外的路不远不近,花锦先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花锦:“想来殿下会为你打点妥当,我备什么都是多余。先前听你提起过罗裳坊的徐绣娘技艺高超,便遣她做了几身衣裳。”
杨美人愣怔了一下,她攥着花锦的手,渐渐红了眼眶,有许多话想说,在马车上,却只问了她那药丸的事。
杨美人:“恕妾身多嘴,王妃为何一定要用那药丸?不论您是否有孕,殿下待您都是极好的。”
杨美人数次提起这些话,花锦耳朵都要生茧了,她摆摆手:“药的事还要多谢你。我不过是想多得到些殿下的关怀,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
杨美人:“那您该如何”
赵太医吃过一次亏,这回万般小心,沈昭也提心吊胆,花锦的吃食用度都是仔细吩咐过的。花锦该如何越过这些敏锐的人,天衣无缝的失去这个假孩子?
花锦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待离京,京中的人和事便都是过往了。”
杨美人应下:“保重。”
花锦不是头一回来送人。
她望着马车离开,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闷。
马车走的远了,花锦踮脚,瞧见杨美人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回望京城。
花锦知道杨美人在想什么。
她当初来京城的时候,只觉得稀罕,这里的山水不如徐州秀丽,却比徐州繁华的多,她有满腔欢喜,对京城充满了好奇。
第一回踏入宫门,望着金灿灿的宫殿,更是被迷花了眼。
可如今要走了,再回头望,只觉得京城的城墙太高,要将人困死似的苦闷,离开时仍心有余悸。
幸好,杨美人逃出去了。
天已亮,人渐渐多了起来,寒风吹去了花锦的沮丧,她回过神来,转身上了马车。
花锦回去就发起了热。
不知是那药丸带来的病痛,还是心病难治。她烧的浑身泛疼,眼睛都睁不开,添云出去请赵太医的功夫,她就倚在榻上昏睡了过去。
花锦如今有孕,赵太医为保下这一胎费尽了心思,头发都白了几根,听说花锦高烧,险些晕过去,强撑着跑来为花锦把脉。
赵太医隔着一层手帕把脉,忽然,他心里一紧,差点栽倒过去。
赵太医手哆嗦着,冷汗直流。
花锦迷迷糊糊睁开眼,心中猜到了,杨美人说过药丸只可撑一时,想来现在,赵太医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赵太医不傻,早些年在乡间为贵人家的侍妾把脉,偶然得知了一种药丸,那药伤身,服用后可使太医摸到喜脉,只不过时间不长。
这种药丸鲜少有人用。
给赵太医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想花锦服用了这个药丸,更要命的是,他当时居然被惊讶冲昏了头脑,没有摸出其中端倪。
他不该质疑自己调的药,而是该质疑这房中的主子。
赵太医苦着脸,想到沈昭大发雷霆的模样,恨不得以头抢地,问问花锦为何要这样做。
赵太医闪过很多念头,想了很多理由,不过没有用就是了,不管哪一种借口,沈昭都会先杀了他,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