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现时,你送了我花。”
他斟酌片刻,笃定道:“你说收了你的花,我们就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姜偃诧异:“我这么说的?”
聂朝栖肯定点头:“没错,一字不差。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生生世世走到哪都追随你的。”
姜偃满头问号,听起来他好像那个四处招蜂引蝶的登徒浪子一样,总归不是个正经人。
这是他吗?
“好好吧。之后呢?”
聂朝栖沉默了。
这沉默来得很不寻常,引得姜偃频频看向他。
许久,聂朝栖闷声:“后来,我离开了你,将你独自丢下。这是我干过的最后悔的事。”
那日前去买酿酒材料的路上,聂朝栖满脑子都是等在家里的那个人。
青年酒量不好,喝些酒许是要醉。醉后更为乖觉,让干什么干什么,还离不得人。
有回对方醉熏熏回来,聂朝栖生着闷气去给他煮醒酒汤,就分开这么会功夫,一转头,就看见醉鬼倚靠在门边,沉沉盯着他,看着看着,就开始默默掉泪。
那会聂朝栖身子还没恢复好,像个骷髅,出不去门,还以为他在外面受了委屈,谁欺负他了,都做好顶着这副尊荣出门给他出气的准备。
手忙脚乱哄了一阵,对方才怒声问他为什么将他一个人丢在那。
聂朝栖愣了几许,心里那股火顿时就散了个干净,还有些好笑。
敛骨人看着鬼气森森,干的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事,实则有些像初化形的小妖,懵懂好骗,喜欢人气。以往别人对他都避而远之,如今总算有个聂朝栖大骷髅可以让他黏着,他就更不想一个人待着了。
他平日端着那副威严架子,要不是醉得神志不清,聂朝栖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冒出了些旖旎画面。
聂朝栖脸上微红,重重喘了口气,抿起的唇扬了起来,又加快了脚步。
他眯着眼想,天天到处讨酒喝,也该让敛骨人知道,他这样是要被趁人之危做些他不情愿的事的,吃点苦头以后就不敢再外面乱喝别人的酒了。除非有他看着。
他分明已经看见那座小院里透出的暖黄烛光了。
却在几步之遥停下了脚步,遥遥望着一群融入夜色的死士将院落团团围住。
手中的酒材掉在了地上。
魏凝走了出来,对着他喜悦地笑:“朝栖,我就知道让你留在这里不会错,你之前伤得那样重,我都快以为你要死了,没想到敛骨人竟真将你从地府送了回来,如此,为娘也就放心了。既然你伤好了,还想在这里躲懒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
魏凝今年一百一十三岁,在修士中也不算年轻了,却仍是二八少女的模样,清丽妩媚,姿容绝色,眉眼间隐约可见和聂朝栖相似之处。
她说话向来如此,待谁都一副怜爱慈悲的菩萨样,连声都不曾大过几回,仿佛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可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睛里,却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川,最温柔的时候,也不见笑意;最惨淡失败的时候,也不曾动摇和哀戚。
聂朝栖曾亲眼见魏凝被废去修为,狼狈跌在地上,那时她也如现在这般,平常地拍拍裙子爬起来,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
他兄长聂如稷就在边上看着,淡漠的表情和魏凝如出一辙,只有聂朝栖不忍地撇开目光。
看到魏凝出现在这里,聂朝栖就知道,他想跟敛骨人就此相伴一生的愿望破灭了。
他不顺从,以魏凝如今的权势实力,有得是办法逼他顺从。
她知道他心中有了牵挂,就成了拿捏他的利器。
最好下手的,就是院内等着他的那个人。
敛骨人独自行走世间,不通修士这些弯弯绕绕,魏凝甚至不需要多费心思,就可以轻易驱使对方自己去送死。
聂朝栖想到了自己的猫。
脑海中倒在血泊里的猫,变成了敛骨人的模样。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要窒息了。
他双手发麻,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很久没有出声。
魏凝歪了歪脑袋,微笑着轻唤:“朝栖?”
聂朝栖捏紧的双手松开了,身上被院落染上的软和气质褪去,整个人沉入了黑暗里。
他睁开紧闭的双眼,扬起嘴角,露出和魏凝近似的笑脸:“是,夫人。我们这就走吧。”
魏凝笑意加深,“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
“夫人,别动敛骨人。”
魏凝将兜帽戴上,“自然。你的心上人,还对你有救命之恩,娘亲一定托人对他多关照着。”
聂朝栖停下脚步,眸光深沉:“夫人,你没听懂。我是说,让你和你的人离他远点。”
身后死士上前,不悦训斥:“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魏凝浅笑:“无妨。儿大不由娘,你放心,我不动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