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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叶走了,就像一阵风儿,一片落叶,飘走了,留给红沙窝村人的,却是无尽的思念和长久的长吁短叹。大家都为失去叶叶而惋惜,多么善良的姑娘,一夜之间,就到了另一个世界。在人们的长吁短叹中,自然要说到田大脚的骂街,说到老奎的皮鞭,说到叶叶所受的委屈。说到了,大人娃娃就一片骂声,都骂田大脚不是个东西,是个老巫婆,是个老坏松。红口白牙,无中生有,怎么就能骂出了那样话?那是人说的话么?那简直是血口喷人。有人说,虽然骂街的是她,背后操纵着的肯定是杨二宝,如果不是杨二宝操纵,田大脚也不会那么嚣张。说来说去,还是杨二宝不地道,你一个大男人,就是对老奎有仇,明火执仗地干一架,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也算个男人,怎能躲在后面放冷枪?你就是放冷枪也罢,怎么把你们上辈子的仇恨强加到下一代上?不地道,真的不地道。又有人说,老奎也太正直了,对杨二宝、田大脚这种人的话,你就当放屁一样,用不着在乎它,一阵臭气过了,啥也就没有了。你明明知道他们在污蔑叶叶,怎么能相信他们说的?大家的言谈中,无不对老奎充满了同情,对杨二宝、田大脚充满了憎恨。

但是,这些话,杨二宝和田大脚是听不到的。他们听不到,却能感觉到,从人们对他们说话的口气中,从人们看他们的眼神中,都能感觉到,感觉到了村人对他们的反感和鄙夷。其实,当他们目睹了叶叶的死,就已经后悔了。早知道是这样一种结果,杨二宝也不会让老婆子去骂街,田大脚也绝不会去骂街。他们原想是刺激一下老奎,让他管好叶叶,天旺也就安生了,没想到这老松太倔了,一顿皮鞭把丫头逼到了绝路上。而这丫头,又偏偏是个倔丫头,你不好好呆在屋里,乱跑个啥呀?事情到了这一步,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杨二宝一看老伴儿一张灰灰的脸,就宽慰说,算了,别去想了,这也怨不得我们,是老奎把自己的丫头打跑的,又不是我们打跑的。田大脚说,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没骂头。骂啥呢?骂来骂去,把婚姻骂散了,儿子也越来越生疏了,好像我们成了他的仇人一样。杨二宝就叹了一声说,谁能想到这老松这么倔,对自己的丫头也这么倔?这是命,是他老奎的命,怨不得我们。

红沙窝村又添了一座新坟。

这座新坟孤零零地守在野鸽子墩下。因为这是没有成家女子的坟,她没有资格入祖坟,只好去做孤魂野鬼了。

孤坟上常有两个年轻的汉子来做伴,奇怪的是,一个在早上,一个在晚上。早上来做伴的是锁阳,晚上来做伴的是天旺。

锁阳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来到了孤坟,就呆呆地坐着,像等一个人,一个他永远也等不来的人。他记得,他最后那天见叶叶是早上,所以,他就早早来等,等着叶叶叫他锁阳哥。

红沙窝村的人都很感动,就都说,锁阳这娃心诚哩,叶叶认了他这个哥,没有白认。

每到晚上,天旺怕叶叶孤单,就去给叶叶做伴儿。他知道,叶叶在等着他,等着他给她说话儿,于是他就说,自言自语地说。说了一阵,就问:“叶叶,你咋不说?”叶叶不语。他又问:“叶叶,你咋不说呀?叶叶仍不语,他就忍不住了,吼吼吼地哭了起来。天旺的泪水流完了,流出来的泪中,就带着血丝。天旺的声音哭哑了,哭出来的声音就像野狼嚎。于是,红沙窝村的人都说沙窝里有了狼,每到晚上,家家都闭了门窗,不让孩子出门。

一次,天旺絮絮叨叨地说累了,也哭乏了,就躺在叶叶的坟头睡着了。睡至半夜,杨二宝和田大脚赶了来,硬是把天旺拉走了。几天的工夫,天旺大脱了相,胡子猛然间毛毛茬茬,如蒿草般的稠密,两眼呆板无光,面如死灰。杨二宝连连叹息说,一定是中邪了。田大脚就哭,哭自己命咋那么苦,日子刚刚好转了,娃子就得了这种病。杨二宝决定要请个巫婆来给天旺除除邪,天旺一反常态,愤怒地对父母说,你们才中了邪!要除邪,最好是把你们身上的邪除一除。杨二宝老两口相视无语,越发认定天旺中了邪。

杨二宝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就这么毁了,就暗地里寻神汉,找偏方。神汉没有寻到,偏方也没有找到,大娃子的事儿还没有了结,小娃子天盼又躺到炕上不吃不喝了。天盼满以为他能考上大学的,但是高考成绩下来了,他被划在了录取线外,胡六儿的儿子富生却考上了,而且还考上了重点大学。杨二宝一听天盼没有考上,富生考上了,越发受不了了,怒火攻心,一下就把天盼骂了个狗血喷头。天盼本来就很惭愧,也很自责,让杨二宝这样一骂,一下子就给击垮了,躺到炕上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田大脚心疼儿子,做了饭就去劝,天盼假装听不见。杨二宝就越发来气了,制止田大脚说:“他不吃拉倒,他爱装死狗就装去,饿上一星期,他吃得比驴还快。”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自叹有牙的没锅盔,有锅盔的没牙。胡六儿穷得供不起,娃子却考上了,我有的是钱,娃子却考不上。人啊,为什么占了这一头,就缺了那一头,总是占不全啊。

天旺进了天盼的屋,天旺没有多说,只说一句,就把天盼说动了。天旺说:“大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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