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的。”夏油学长朝她伸出手。便就是在天内回握他的那一瞬间,一颗子弹穿云破雾,朝她的头颅射来。
天内瞪圆了眼睛,脸骤然变得死白。她大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噼啪”两声响起,是金属砸在水泥地上。
我垂下刀,用刀尖把劈成被两截的子弹拨开。
“看来你长进不少呢!” 表兄靠在不远处的石门上,懒洋洋地对我说。
“你们认识?” 夏油学长扭头看向我。他的眼神让我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我别过头,不敢看他。
“当然,我们身上可是流有相同的血脉。”表兄一步一步走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 夏油学长的声音抖了起来,“外面的——”
“啊,你说他们啊。有两个死了,被我杀掉了。”表兄漫不经心地说,“还有两个逃掉了。我懒得追。不过这些你就别操心了,因为你也活不久了。”
趁他们缠斗的时候,我拖过僵在原地,呆若木鸡的天内。看上去她已经被眼前的鲜血,废墟,飞舞的石块,还有巨大的恐惧淹没了。我拽她胳膊的时候,她根本不反抗,像一个机械人一样被我一级一级拉下台阶,朝树根走去。
“为什么?”她颤巍巍地问我。
“这是我的任务。”我说,“放了你是他们的决策,与我无关。”
“你们不是朋友吗?” 她激动地说,“你怎么能背叛他们。”
“我从未许诺过什么。”我俯视着她,彼时她的双腿已经软掉,整个人瘫坐在台阶上,恐惧地看着我。
“起来。”我命令道。
“能不能别让我去?” 她咬着下唇,泪水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不想——被关在下面,一辈子都被关着——我想和大家在一起,上课也好,补习班也好,出去玩,买礼物,冲浪——”
“太贪心了。”我叹息道,“你知道,只要在细胞完全死掉之前,都可以完成同化的对吧?”
她的脸映在我的刀锋之上。
曾几何时,我的刀上也映着一张脸。
“我为你感到耻辱。” 栀子的声音在我脑子里炸开。
“一个咒术师应当斩杀咒灵,保护弱小。而您,既不杀咒灵,更不保护您的孩子。天底下还有比您更无能的存在吗?” 她质问我祖父的话尚在耳边回响,假如栀子知道我要杀人——
“你杀掉她,你的父亲,你的朋友,还有世界上其他人,他们都能活下来。”舅舅的话在耳边一遍一遍回响。
“即使无人杀她,她的灵魂也不会存在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在我迟疑的时候,天内忽然暴起,拼尽全力把我朝台阶下推去。趁我身形不稳,她四肢并用,仓皇失措地朝上面跑,边跑边喊:“夏油杰,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
她刺耳的嘶喊声在我脑中燃起一团冷火。我三两步跟上,拽住她的麻花辫向后扯,使她不得不仰头抻长脖子。接着我像杀鸡一样,用刀在她的喉咙上用力一割,鲜血立刻喷薄涌出。她捂住脖子,倒在我脚下,大口大口地抽着冷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里呼哧呼哧地响着,像坏掉的风箱。
“我给过你机会。” 我说。
她的眼睛黯淡下去,像鱼类一样空洞地看着天空的某处。我抱起她,她的头靠在我胸前,压迫着我的心脏。
我继续朝下面走去,不期然在前方看到浑身血污的禅院甚尔。
“好了,把她交给我。”他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是要把星浆体交给天元吗?” 我皱起眉。
“都死了,还同化什么?” 他哂笑一声,“喂,快给我,我要拿去领赏金。”
“你什么意思?” 我的心里渐渐生起不详的预感。
“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蠢呢?” 他说,“盘星教的悬赏不只是我可以接,那个老头子也可以接。他拿的可不止三十万——真是便宜他了。”
“盘星教?” 我愣了一下,“难道盘星教根本不想让天元完成转化?”
“唉,他们觉得转化了的神就不干净了。”禅院甚尔说,“不过这不是你要关心的。尸体给我。”
他声音不大,却足以在我脑中引起雷鸣。所以舅舅说的都是谎言吗?如果是谎言,那我又干了什么!
杀死星浆体,完成转化,保护同伴。这是我的任务。
不,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杀死星浆体。
天内的眼中倒映着我的脸。那张脸长着一副冷淡麻木的样子,眉眼嘴角全部向下垮掉,失去了一切可以称之为人的特征。就像人的脖子上顶着猩猩的头那样,给人一种恐怖和恶心的感觉。若我的母亲知道她生出这样一个东西,她一定会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去医院进行人流手术。
我开始发疯一样地朝台阶下面跑去。因为看不清路,我一脚踩空,抱着尸体叽里咕噜滚下去。白色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