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轻轻吸了口气,认认真真:“所以,我真的不恨你,反而要对你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我可以还在浑浑噩噩的生活。”
这一番话说完,周遭空气都像是被凝滞住,晏斯野死死的盯着池星燃的眼睛,试图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掩饰和说谎的影子。
可是,没有。
他只能望见一双平静温和的瞳孔,像是春日的河畔,微波轻轻荡漾流转。
晏斯野像被人掐住脖子,难以呼吸,他有些慌乱的暼过了脑袋,看着远处,许久,才哑着嗓子:“我送你回家吧。”
池星燃:“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的。”
晏斯野:“……你不是还要还钱吗?坐公交应该要花钱吧。”
池星燃眨巴眨巴眼睛,笑:“没关系,我有残疾人证的。”
他说着,就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绿本本。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小的欣喜,“有这个,坐公交和地铁都不用花钱。”
看着他翘起的嘴角,晏斯野喉咙像是被一团湿软的棉花堵住,又干又涩。
池星燃没有再等他说话,弯下腰认认真真对他鞠了一躬,随后一瘸一拐走下楼梯,朝着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
晏斯野盯着那越来越小的背影,喉结轻轻上下滑动了两下。
……
从晏斯野那搬出来后,池星燃便在远郊租了一间房子。
屋子不大,也就十来个平米,没有浴室没有厕所,开裂的墙壁也因为屋顶常年漏水,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
可即便如此,池星燃仍然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他锁好门,把苹果从袋子里拿出来洗干净,用刀切掉腐烂的地方,这才将剩下的果肉放在唇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还剩下几只苹果,池星燃舍不得全部吃掉,便切好用盐水里泡着,准备放进冰箱。
“哐哐哐——”
就在这时,出租屋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暴力的拍响。
池星燃几乎是一瞬间,绷紧了肩膀,恐惧漫上双眼,整个人如同炸毛的猫,汗毛倒立。
“咚咚咚!”
门外的人已经开始砸门。
老旧的木门根本抵挡不了多久,没几下,便“哐当——”一下踹了开来。
四五个男人鱼贯涌了进来。
他们个个五大三粗,手臂胸口全是狰狞的纹身,为首的是个刀疤脸,池星燃认识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活生生打断他右腿的那个讨债人。
这两年,不管他躲到那里,他们总能找到他,就像是魔鬼一样,如影随形。
刀疤男进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椅子拉了过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池星燃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扑倒床边,把枕头下面的一个小铁盒拿了出来,从里面取出一叠捆好的钞票,递给了男人。
“给,给你……”
刀疤男扫了眼池星燃,伸手接过,往拇指上吐了口唾沫,数起钱来。
很快数完了钱:“三千五。”
刀疤男冷笑:“这点钱够干嘛的吗?你一个月利息就五千。”
池星燃像是一只淋了雨的落汤鸡,耷拉着脑袋:“对不起……我,我这个月从工地离职了,不过,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下个月,下个月我会一起还你们的。”
刀疤男起身,一脚踹开椅子,暴力的扯住池星燃的衣领,按着他的脑袋便狠狠的往墙壁上撞:“谁他妈要听你的废话!?”
池星燃大脑猛的一疼,眼前一阵眩晕,手脚发热,重重摔在了地上。
刀疤男看着蜷缩在地上,不停痉挛抽搐的池星燃,弯腰把椅子扶了起来,重新坐下,扯了下领口。
“既然你还不起钱,那就按照老办法抵债。”
刀疤男眯了眯眼睛,看向池星燃:“你知道的吧?”
池星燃晕倒
池星燃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两只手在地上,如同盲人一般,胡乱的摸了两下,然后撑起身体,爬到了刀疤男的面前,拽住了他的裤脚。
“不要,求你……”嫣红的血珠汇聚成一股血流,顺着额角,从池星燃的侧脸滑落,细弱的手指,泛着触目的苍白色,死死的攥着黑色的布料。
“求求你们了,再宽限我十天,十天之内我一定会还……”
刀疤男一脚踢开池星燃。
池星燃再次爬了过来,跪在地上,额头不停的点着冰冷粗粝的水泥地,“求,求你们了,我一定会还的……”
刀疤男弯下腰,右手揪住了池星燃的头发,猛然将他的脑袋提了起来。
额头早就磕破,红肿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池星燃只觉得头皮都像是被人硬生生扯下来,嘴里依旧在求饶:“我会还钱的,不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
刀疤男盯着池星燃,许久之后,突然笑了两下,随后拍了拍池星燃的脸,“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那这次就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