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浑身被冷汗浸透,睁开双眼,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又梦见了那一天。
都过去那么久了……
有些事,他还是忘不掉。
池星燃喘着粗气,脸色煞白,目光茫然呆滞的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暴雨。
破旧的出租屋随着狂风呼啸,雨珠透过碎了一角的窗户源源不断的往屋子里倒灌,没过一会儿,整个屋子便一片狼藉。
池星燃疲倦的合了合眼睛,伸手抹掉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穿好鞋子下床,找了个塑料袋,挡在了窗户的破洞上。
肚子里空空荡荡,胃酸烧灼着他的胃火辣辣的疼。
池星燃从冰箱里翻出一桶泡面,倒上开水,趴在小桌上等了五六分钟,等到香味散出来,他才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
“咚咚咚——”
这时,猛然陡然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
池星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瘦小的肩膀绷的紧紧的,眼睛里也全是浓浓的恐惧。
盛先生不是说,已经帮自己解决了那些高利贷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人来找他……
敲门声还在持续,越来越大,似乎要将门彻底砸开。
池星燃心跳的越来越快,手心也在疯狂冒汗。
他知道,躲是躲不掉的,反而只会惹怒他们,遭受一顿毒打。
池星燃快速走回到床边,将放在枕头旁的红色毛衣藏在了床下的行李箱中,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
在看清门外的人时,池星燃不由的愣住。
“……晏,晏先生?”
晏斯野身上的西装已经被雨水浸透,冰冷的雨珠顺着他的头发,“滴答滴答”往下滚。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却红的要命,深邃的瞳孔中全是一根根分明触目的血色,扶着门框的小臂,一根根凸起的青筋狰狞可怖。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安静盯着池星燃,像是一头刚从地狱门口爬回来的饿兽。
池星燃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冒雨来到这里。
可总归,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因为盛总帮他还清了钱,又或许,是司明羽在背后做了什么……
池星燃慢慢的低下了脑袋,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安静的等待来自晏斯野的审判。
晏斯野盯着他的后脑翘起的两束小杂毛,心头的情绪汹涌欺起伏,眼尾微微发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那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视频的,他只知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砸了电脑,踢翻了茶几,玻璃碎的满地都是,祝媛媛从背后紧紧的抱着他,大声叫他冷静。
他也想冷静。
可是,他要怎么冷静。
宋浩,郭子……
那些在饭桌上,与他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好朋友,却在背后对他的前男友做了那样的事。
秦逸宸说的对。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
晏斯野更没有办法想象,池星燃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本就对疼痛敏感,是夏天被蚊子咬一口,都会躲被子里哭的娇气包。
只比他手腕细两圈的酒瓶……池星燃到底该有多疼。
更重要的是,回国那么久,池星燃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
关于身上的尿袋,池星燃也只是说,那是意外。
他没有提到宋浩,甚至,当他把宋浩请到家里吃饭的时候,池星燃依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平静的帮宋浩端茶倒水。
晏斯野喉咙里塞满了话,却又如同被一团湿软的棉花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过去许久,他才压下嗓子,鼻腔沉沉,声音嘶哑:“我……路过这里,外面打雷了,可以让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池星燃抬起了脑袋,静静的看着他。
他没有犹豫太久,小声开口:“……可以的,只是,我这里很小,也有点乱,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进来吧。”
池星燃说着便打开了门。
十来平米的房间几乎一览无遗,发霉潮湿的墙壁,墙角的屋顶“滴答滴答”漏着雨,窗户外的冷风把塑料袋吹的“呼啦呼啦——”,水泥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一张小床,一个圆桌,两把椅子,一个小小的灶台,外加一只冰箱,几乎就是这个屋子的全部了。
要知道,池星燃以前的私人浴室,都比这里大上许多。
晏斯野喉结滚了两下,压了压心头那股淡淡的酸涩,走进了屋内。
池星燃一瘸一拐的给他搬了把椅子,还细心的用袖子蹭了蹭上面的浮灰:“晏先生,您坐这里吧。”
他又跑到床头,从一个透明的箱子里翻出一条毛巾,递给晏斯野,声音温和:“我这里没有浴室,您先用这个擦一擦身上的水吧,小心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