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悦本来想低调一点的,他真的是很单纯的仰慕宋时青楼文化,来观摩观摩长长见识而已,却不想,被这公子哥一嗓子给叫板了。
事实上来见杨蓉的,绝大多数都是被挡在了这旗楼赛诗的一关,诗不好,就得多掏钱,掏得钱多了,兴许您随便写点什么也就让您上去了,但第一首诗就能上楼的,确实是极少极少的。
所以公子哥这一嗓子,下面这些文人士子居然还真有不少人同仇敌忾了起来。
他们倒是不怀疑这杨蓉姑娘真是在羞辱这张公子,却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等人苦学多年,连一个小娃娃都比不过。
要说这杨蓉姑娘既然住在了院街,主要的客户自然就都是太学院的那些士子们和进京赶考的举子了,大多都有些年少气盛,文章诗文这东西本来就是难分优劣,见孙悦如此年纪,一个个就算嘴上不说,但心中恐怕想的却是跟这张公子差不多的。
于是众人纷纷在张公子的带领下围了上来,非要看看这稚童小儿能写出什么东西来,那张公子心中不无阴暗的想,便是真的好我也要说成不好。
孙悦笑了笑,也没搭理他,只是随意地闪开,让他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所写的东西,谢过小姑娘之后还了笔,却不理会一众找茬的士子,径直便上去了。
只有那张公子,拧着一双眉毛,一对大苦瓜脸跟霜打了茄子似得,瞠目结舌半天,张大了嘴巴也没敢把找茬的话说出口。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是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情归处。”
这特么是小孩子写的词?逗我呢吧!那我这二十多年书岂不是都读在狗身上了?
这词牌写的算是一流了,更重要的是这意境,‘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简直句句都跟小刀子似得往人家杨姑娘的心窝子上扎呀,难怪杨姑娘仅凭这一首词就迫不及待的要见他。
“公子,一首诗只能上一个人,您这两位朋友。。。。”
孙悦哈哈大笑道:“他们这些人来,都是对杨姑娘有非分之想的,我们三个少年人才是真真正正来看人的,如何还不能通融则个?那帮家伙要泡妞,所以自然要事事按照规矩办,我们几个不过是想见见世面罢了,我三人加一块都还不到三十,便算是一个人了吧,大不了一会我再作两首词来补上便是,带路吧。”
那小姑娘闻言轻轻一笑,小姐沦落风尘已有十年了,确实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客人呢,许是对他观感还不错,居然真的就给请上去了。
一上了二楼,却是个香烟袅袅丝竹悦耳之所在,赵光美驻足听了一会,不由感叹道:“不错,不错,想来弹琴之人必是小姐了吧,这技艺比之大兄的专门乐师,却也是不遑多让了。”
丫头笑道:“这可不是我家小姐弹的,弹琴的乃是我家的一个妹妹,跟我一样的丫鬟。”
孙悦闻言也笑笑道:“想让小姐给你弹琴,少说你也得来个七回八回才行,小姐这般千金尊贵的人,等闲可是不会亲自抚琴的。”
七转八转,那丫鬟终于将他们领到了厅上,却已有一中年一青年两个男子在客厅坐着了,反倒是正主,却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坐在后面,让人看得到轮廓,却又看不清具体的样子。
宋朝时,一等的女子见客,极少有单独相见的时候,通常每天都跟个派对似的,或以酒局或以茶局,每天都将仰慕者聚拢到一块,大家聊聊天,说说话,谈谈理想什么的,久而久之反倒有不少人上青楼不为女人,而为了拓展人脉参加沙龙了,所以楼上有男人没什么好奇怪的,没男人才奇怪,没个月天天砸钱过来,想单独跟小姐见面,基本等同于痴心妄想。
见他们三个上来了,薄纱后面的小姐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孙悦注意到,这女子身穿一套素雅的浅黄色罗裙,浑身不带半点艳彩,头上梳了个流苏鬓,除插着一支白玉的簪子之外别无半点头饰,甚至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也是清一色的水绿色裙摆,浅粉色的褙子,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端庄大气。
“有意思。”
宋朝时,风尘女子着红,农家女子着青,贱籍婢女着绿,只有诰命贵妇才会着黄,这杨蓉姑娘明明身在风尘,可整个二楼十几个丫鬟连他自己,却几乎找不到半分的红色,楼上的摆件陈设,也毫无迤逦之感,除了经史书籍,便是金石字画,甚至还有宝剑长弓,铜鼎香炉,稍不留神,几乎忘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这女子一露面,三人便如痴了一般,齐齐的呆了一呆,要说美貌,说心里话比之前的春蕊姑娘顶多也就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但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如果说那春蕊姑娘是上佳的珍品玩物,这杨蓉姑娘简直便如天上的天仙一般,判若云泥。
只见这杨蓉姑娘柔声道:“贵客初来,让妾来为贵客洗一洗风尘吧。”
说罢,只见这杨蓉仙气十足的将大袖一挥,层层叠叠的香气便扑面而来,暖而润,浓而轻,一时间孙悦感觉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不由感叹道:“好一手香风